幼稚園大班的教室在水塔旁邊,水塔是在我到達前的兩個月才由一位來自美國的先生贊助蓋好的。木柱、蓆子與鐵皮搭成的小屋裡就是所謂的教室。
這小屋還不是由大班所獨享的,中間一道蓆子隔開的另一邊空間是屬於小學二年級的,兩間教室各有二十個學生,你問我隔音效果好不好,我只能說蓆子只能擋得了光,擋不了聲音,但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隔壁教室的老師跑過來要求小聲一點的情況。
將這間長方塊狀的教室套在我國民法上,似乎已經可以滿足遮風避雨這個要件而說得上是不動產了,小屋裡沒有窗戶,只有門口,但是陽光似乎就是有辦法從門口繞進來站在每個小朋友的身旁,有時候也會從蓆子編織的空隙中向裡面偷看;光線從蓆子縫隙裡探進來,站在教室裡就像從穿到一半的毛衣向外看的感覺。
把手舉高接近鐵皮製天花板;或許我該說朝下這面作為天花板的鐵皮;可以感受到,除了光以外,太陽也想要用熱的方式降到教室裡來一起上課,如果我能聽得見輻射導熱的聲音,那我一定可以聽到「哄哄哄…」並且感受到強烈的震動,慶幸的是,蓆子搭建的教室通風很好,“哄哄哄”只存於我的想像中,但是隔著鐵皮只有五公分的手,很明確的感受到了炙熱。
大班的教室裡就有桌有椅了,桌椅是釘在一起的,也是三四個人一起分享,黑板就像個小型看板一樣斜躺在支柱上,老師手寫時必須要扶著黑板,不然會晃個沒完沒了。
跟台灣的小學一樣,當老師踏進教室的時候小朋友也會站起來問好。
“You are very welcome, uncle Leo!” 小朋友整齊的問候在我跨過門後向我襲來。
「哈…哈囉!」 被熱情的浪打到的我的回應似乎還沒有回神。
「你好啊,Leo」
Peter 和我握手寒暄,不同於一般烏干達人的輕柔握手方式,他給了我個強而有力的緊握。
「你好嗎?」握手中來了一句烏干達人最常用來問候的句子。
「不錯啊!你好嗎?」我也用了禮貌的方式來回應。
「這裡是大班。」他開心的跟我介紹,我也感受到台下的小朋友開心的盯著我看。
「我知道,我看到課表上我被安排到這邊所以我就來了。」
「這堂是什麼課呢?」我接著問。
「這堂是英文課。」
「你要來教課嗎?」Peter 笑著問。
「哈,我想還是不了,因為我不會 Luganda(烏干達當地官方語言)小朋友們可能聽不懂我在教什麼,我坐旁邊看就好了。」
「誰想要讓 Uncle 坐在旁邊?」這句話當然是用 Luganda 問的,我雖然聽不懂,可是我猜的出意思。
小朋友都很熱烈的舉手!像是那種搶著回答的踴躍。
為了不要搶到小朋友的位置,我選了個人最少的那一排坐下來。
雖然這節課只是要介紹幾個簡單的介系詞而已,但是因為沒有課本,這邊的小朋友也是要等老師把課程抄在黑板上。對於幼稚園大班生活我已經沒有什麼太多的印象了,看著這群小朋友的上課方式似乎也無法喚起我的記憶,但是Peter 出乎我意料外的,在抄完板書後居然帶起來帶動唱,看起來世界各地的教學方式其實還算是大同小異的。
在大約兩年前的時候看過一本叫作《芬蘭驚艷》的書,作者是吳祥輝先生。書裡面有一段關於芬蘭小學課本的敘述我印象十分深刻。一個國家國民的世界觀是可以從該國的課本上看出來的,像是芬蘭小學的數學課本上,用來教加減法的方式是列出世界各國的大樓高度,然後兩棟大樓的高度相差多少來達成減法教學的成效。
其實想想,演練 680-508=?,從這道簡單的數學題目中所學到的內容好像沒有太多,但是如果把題目變成:座落於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杜拜塔與目前世界第一高的建築物;台灣台北一零一大樓;兩棟建築物的高度相差多少?這樣的題目似乎就包含了許多內容在內了。當初我在看到這個概念的時候十分的著迷,原本只是順手拿來看的一本書,一直看到十點誠品關門後,我還跑到附近的書局去把它接著看到完。
那烏干達的小學課本寫什麼呢?
其實是相當的生活。
課本裡面所提到的大多都是和當地生活相關的事物,裡面的插畫也都是日常生活可見,例如說香蕉樹、牛、當地作物、人們…等,基本上課本的內容還是要教導小朋友們如何在烏干達這個國家裡生活,所以相減的物件就可能要換成雞蛋、麵粉公斤數、金錢等內容,或者是一些教導如何使用銀行的概念。
一個位在北歐芬蘭的小學三年級學生,和一個生在赤道烏干達的同年級小朋友,在他們上數學課的時候,課本的內容居然可以有如此大的差異!我相信人的天分是不會相差太多的,但是在生長過程中所接觸到的資訊多寡,一定會導致他們眼界、觀點、想法有著完全不同的走向,也會影響到未來的生活。
能說不公平嗎?我也不知道。
原文位址:「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烏干達天空下(10) 一般上學日 2」